山海村的赵家领风气之先，率先引种油桐，进而控制了当地桐油贸易，成了富甲一方的大户。赵老太爷和三个儿子的故事，在当地妇孺皆知。

老太爷给大儿子取名逸代，希望他能超迈绝伦，成就功名；给二儿子取名迩代，希望他能内敛守成，成就孝道。在近不惑之年，老太爷又喜得三子，取名迭代，希望他能步其兄弟后尘，稳中有进。

大先生早早考取功名，外放做官。因为清正廉洁，所到之处，官声斐然。只是常年漂泊宦海，宵衣旰食，不幸英年早逝，客死他乡。

二先生性格有点急躁，但内里胆大心细，赵家的桐油事业其实由他开创。然则，勇猛精进，志愿无倦，不到四十就累垮了身体。盼到三弟接手生意之后，全身而退，隐居养病。这样，老父老母的整个晚年，就有二儿子在家终日相伴，可谓不幸中之大幸。

赵三爷三十出头就身负重任，泰山般压力之下，竟然举重若轻，处置得宜，半个世纪的时间，把赵宝记做成了金字招牌。

常言道，人如其名。赵家三个儿子后来的人生，果真应验了名字的寓意。细细想来，不禁令人唏嘘。

由于赵三爷常年坐镇江海埠，山海村大本营的油桐种植和加工事宜，都是授权掌柜们全权负责。

只要看看赵三爷是如何选聘掌柜的，就可知道他的经营之道何其高明。

01 周掌柜的经验主义

种植大户出身的周掌柜，是农业专家型人才。他自幼参与家里的农事，不仅学会了耕作各种庄稼的技艺，还懂得经营菜园和果园的诀窍。

虽然油桐是新引进的经济树种，不过周掌柜艺高人胆大，心里早就拟定好了一整套方案。一上任，就按部就班地铺陈开来。

周掌柜要求在所有种植桐林的山坡上，找地势低洼、容易积水的地方挖上一个大坑。然后，把附近的枯枝败叶、灌木杂草在夏天结束前收集起来，堆入坑中沤制发酵。开春之前，再把这些肥力十足、环保无公害的有机肥挖出来，浅浅地埋入树根周围。

根据周掌柜私下里解释，庄稼一枝花，全靠肥当家。有了充足的水和肥，不要说油桐树，任何庄稼、水果和蔬菜，都会枝繁叶茂，蹭蹭地往上长！

不愧是农业专家，施了肥的油桐林，在春天和夏天都启动了疯长模式，不仅枝叶繁茂，而且树冠也长高了不少，树叶子的颜色都绿得发亮。

秋天到了，也许人们心中报了太高的希望，油桐树挂果情况大大低于预期。肥力似乎都用来长枝叶了，结出的桐籽稀稀拉拉、轻飘飘的。

年底时，周掌柜突然接到食堂的通知，请他这个菜果专家去外地采买蔬菜水果。这可发挥了周掌柜的特长，采买的果蔬物美价廉，食堂的饭菜质量也得到了普遍好评。之后，周掌柜就一直留在食堂供职了。

人生经验是最直接的学习材料。能够从过往的经验中学习，是一种很重要的本领。除了从成功经验中总结规律，更有价值的是，能从过去的错误中汲取教训。孔子称赞颜回“不贰过”，那是非常高的评价。

但是，做事仅仅依靠过去的经验，如果环境不变化，也许还能够奏效；如果情况在不断变化，还是沿用老的办法，就行不通了。

周掌柜强调“庄稼一枝花，全靠肥当家”，也许对一年种一茬，或一年种几茬的庄稼和蔬菜是适用的，但对多年生的桐树是否适应，就很值得怀疑了。

股市瞬息万变，即便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成功经验，也不一定能再次使用；即便是刚刚证明有效的投资策略，在下一轮行情中，也不一定奏效。甚至，同样一个策略，在相邻两波行情中，使用效果刚好相反。

这的确让人很难接受，因为人们本能地相信自己。那些给自己带来过正面刺激的经验，尤其让人难以忘怀，深信不疑。

如果前期赚到了钱，人们会变得更加自信，并产生强烈的冲动要把这些经验总结成规律，以便能用这个策略赚到更多的钱。

比如，以前买了个白酒股赚钱了，之后就总结出，像白酒股这样的品牌消费公司因为能够保持稳定增长，因此值得长期投资。一旦总结出这样的规律，这个投资者以后很多年就很可能会一直买品牌消费股。

投资消费股，没有错；投资品牌股，也没有错，但是对品牌消费这个单一类别股票牢不可破的偏爱，就属于一种心理误区。如果这个投资者之后连续用这个策略赚到了钱，会把这个偏爱强化成终身难以摆脱的信念。

不仅仅是对某种类型股票的偏爱是误区，对任何一个简单投资要素的偏爱都是误区。其害处不在于错误，而在于偏颇。

如果这个投资者把成功经验再进一步理论化，即投资股票就是要用合理价格买入高确定性增长公司。这个总结，看起来又高明了很多。

但是，拿着个单一工具，单一标准去处理实际问题，是有问题的。正如，手持锤子之人，看什么都是钉子。

新股民往往是被牛市吸引着进入股市的，此时正值股市赚钱最容易的阶段，大多数人都能赚钱，甚至是赚大钱，这就让很多人获得非常好的早期体验。

入市早期的赚钱经验，其实是很有害的。越是赚得爽，越是印象深，越是被引为成功经验，越是会带来伤害和后悔。

在中国股市，牛短熊长，无论指数还是个股都是如此。上涨快，可以看作冲动使然；下跌慢，说明跟股票谈恋爱的人很多。快速的上涨让人对股票陷入爱河，即便之后进入漫漫熊途，还是难以割舍。

经验主义的坏处不仅是无法适应新的市场变化，还容易让人陷入各种偏见而不自知。一旦形成某种偏见，就会故步自封，听不进别人的意见，从而失去获得学习新知识、获取新信息的能力。高傲的态度也会让团队合作就变得更加困难。

几千年前，伟大的哲人就说过，未经检验的人生不值得过。个人经验，不管怎么提炼，也不完备，经不起检验，也适应不了多变的股市。

02 吴掌柜的拿来主义

周掌柜离开之后，来了一个吴掌柜。吴掌柜也是当地人，十几岁就投奔到赵宝记学生意。因为天资聪明，勤学好问，深得东家赏识。二十出头，就被派到华中的桐油产区去学习油桐种植。

十年时间，年轻的吴掌柜辗转了八州九县，跑遍了二十个桐油产区。每到一地，吴掌柜天天跟当地农民上山干活，虚心向行家请教，慢慢地对当地油桐品种的习性、产量等情况了然于胸。

跟吴掌柜一起去华中学习的几个伙计，自认为已经学成，都早早回来了。只有吴掌柜始终保持着极大的学习热情，像一块海绵一样还在不停地吮吸着各地油桐种植的专业知识。吴掌柜心里有一个高远的目标，那就是一定要为山海村找到最好的油桐品种。

接到召回通知的时候，吴掌柜其实已经成竹在胸，于是立即就动身返回，走马上任了。

翌年开春，吴掌柜把带回的神秘树种培育出幼苗，并大量种植，把需要淘汰的老树全部替换成新品种。

新品种果然厉害，幼苗种下第二年，树高就接近三丈。到了第三年开始挂果以后，人们更加震撼了。略显稀疏的枝叶，大大提高了树冠的透光性，让所有的枝叉上全部结满一串串沉甸甸的桐籽。

采摘桐籽，晒干榨油，不仅出油率高得出奇，连桐油品质也大大提高。看到这样的新品种，连种了30多年桐树的老农都啧啧称奇。人们把吴掌柜找寻神奇树种的过程当成了传奇故事来传颂。

之后五年，赵宝记的桐油产量整整提高了三成。这还是仅仅在渗透率不到两成的情况下得到的成果。之后，人们就纷纷预期，在全部引种后，产油量应该能提升两倍。

不幸发生在第六年的夏天。那年，山海村罕见地连续遭受两场台风，尤其是后一次台风正面冲过来，从山海村附近登陆。台风过后，人们发现树冠高大、树干细弱的新品种桐树几乎全部折断报废，林场遭到毁灭性打击。

吴掌柜欲哭无泪。虽然他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，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。没有多久，赵三爷专门抽空回了一趟山海村，和吴掌柜关起门谈了很久。

之后赵宝记的内部刊物《油桐种植技术》就创立了，内容专门介绍各地的先进油桐种植经验。封面上，吴掌柜的名字被印在“总编辑”之下。

能够通过学习他人的经验提高自己，是一种智慧。但是，在学习他人经验的过程中，会出现学得浅和用得死的问题。

直接复制别人的经验，属于不动脑子的抄袭。比如，巴菲特买可口可乐，我们也买可口可乐。

更好一点的学习方式，是先把巴菲特买可口可乐的原理搞清楚，然后再模仿使用这个原理。巴菲特投资可口可乐，因为可口可乐是具有品牌护城河的伟大公司。于是，也学着在中国股市寻找伟大的公司。

再进一步，可以学习巴菲特的思维方式。比如，研究巴菲特的投资案例，发现他的思维方式非常与众不同，“在别人贪婪的时候恐惧，在别人恐惧的时候贪婪”。那么，在实际操作中也要采用这种逆向思维方式。

抄作业，抄原理，抄思维方式，这种由浅及深的学习，显然是越来越好。但是，这还远远不够。你能抄，别人也能抄。那么多人学习巴菲特，为什么成功的人很少呢？

只学习，不思考，面对情况无比复杂的股市，最终还是应付不了。并且今天学习巴菲特，明天学习索罗斯，学来学去，无关宏旨，没有主心骨。

今天读了一本价值投资的书，觉得应该做个价值投资者；明天读了一本成长股投资的书，又觉得想做个成长股投资者。在一些观念上的跳来跳去，和在股票上的跳来跳去，在本质上没有区别。游移不定，找不到切实的方法，相当于永远在外面兜圈子，根本不能登堂入室。

佛家有“见路不走”的说法，也就是看见一条现成的大路，也不要去走。学不好巴菲特，是因为巴菲特所处的环境和时代，与我们所处的环境和时代，并不相同。

做事正确的做法，应该从实际出发。从外部经验出发，尽管做了很多挑选和提炼，按照拿来主义的原则批判地吸收，也还是跟实际情况有出入。比如，吴掌柜选择品种不可谓不用心，但是结果证明拿来主义还是不顶用。

03 郑掌柜的科学主义

被调任内刊总编之后，吴掌柜向赵三爷推举了他在油桐种植方面最佩服的专家——郑掌柜。

郑掌柜四十岁不到，已经是华中地区远近闻名的油桐种植第一高手。接到得意门生吴掌柜的信，郑掌柜马上就回信接受了邀约。只是老家的收尾工作实在太耗费时间，以至于郑掌柜到达山海村，已经是大半年之后的事了。

姗姗来迟的郑掌柜来到山海村的时候，人们吃惊于他所带行李之多，瓶瓶罐罐竟然装了半条船。慢慢地人们才知道，这些瓶瓶罐罐都是郑掌柜的实验仪器。

安顿下来之后，郑掌柜第一时间就是去各个山坡采集土壤样本。回来后，就分别装到不同的罐子里，用水稀释了，种上绿萝，挂满了一面墙壁。

之后，每一片桐林的负责人就收到一叠空白表格，其中列了天气情况、树木发芽、开花、结果等观察事项。郑掌柜要求他们把这些事项仔细地记录下来，每个月上报一次。

此后两年，郑掌柜每天就穿一件发白的蓝大褂，一会儿在挂满绿萝罐子上写写画画；一会儿翻看着交上来的表格念念有词。人们虽然都不确定郑掌柜到底在干什么，但是都相信郑掌柜在下一盘大棋。

赵三爷中秋节回来省亲，顺便请郑掌柜做了一次彻夜长谈。郑掌柜利用这个机会，非常系统地向东家介绍了他的工作规划。

郑掌柜希望五年之后，在土壤测试和油桐生长统计数据的基础上，制定出一套完备的种植规范。之后，只要有把子力气，不用培训就可以直接按操作手册上岗种树。

赵三爷听后大加赞赏，为了把这个过程缩短到三年，当即决定给郑掌柜创办一个中央实验室。除了扩大实验规模，还给郑掌柜加派了三个实验助理和三个统计员。最重要的，为了把郑掌柜从日常管理的琐事中解放出来，另外派年轻的王掌柜过来帮忙。

习惯上，科学已经被当成了正确的代名词。科学不科学，相当于说正确不正确。但是在很多领域里，试图用科学方法解决问题，恰恰是不科学的。

在几何、物理、化学等领域中，用几条公理就可以推导出整个理论体系。之所以能这么做，是因为这些科学都具有先验性、确定性、还原性、建构性。

但是在心理学、社会学、政治学、经济学和生命科学领域，面对的往往是复杂体系，具有很强的不确定性，边界也不清晰。如果试图生搬硬套公理化的理论体系，一定会碰一鼻子灰。

郑掌柜误把油桐种植当成了化学实验，试图定义少数几个变量，就能做到一劳永逸。这种科学管理的套路，永远也无法成功。

股市是一个自适应的复杂系统，根本无法奉行教条主义。股市中不仅没有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科学定理，即便是一些被证实有效的投资规律，一旦被市场广为知晓，其效果很快就会消失甚至逆转。

在股市上，相信存在投资秘籍的人大有人在。很多人总是痴迷于寻找能够战胜市场的必杀技，或者预测股市未来的秘钥，或者能够找出十倍黑马的法宝。试想，如果存在秘籍，掌握秘籍的人很快就会赚走市场上所有的钱，市场体系会就此崩溃。

另外，投资是一门时间的艺术。时间是单向的，历史不能重现，过去和未来不对称。不能把投资决策建立在概率的计算上，武断地默认股市的变化服从正态分布。

概率极高，意味着不发生概率极低。但是，无论概率再小的小概率事件，也是可能发生的。

煮熟的鸭子飞起来的概率有多大呢？其实只要带上飞机，不就能飞了吗？市场说到底，还是一个人造的机制，有人的地方就没有绝对不能发生的事情。

长期资本管理公司（LTCM）把风险控制在8个西格玛的水平，相当于从137亿年宇宙诞生那一刻开始，每天都有交易，一次崩盘都不应该发生。但是，结果还是发生了！是概率算错了，还是把概率理论用错地方了？

04 王掌柜的决定论

协助郑掌柜处理日常事务的王掌柜，年龄不大，精明强干，被公认为是赵宝记所有的掌柜中情商最高、口才最好的一位。

口才好，其实是思路清晰的表现，用更加专业一点的说法，就是王掌柜的逻辑思维特别强大。不管大事小情，只要经过王掌柜的条分缕析，马上就会脉络清晰，结论明确。因此，赵三爷曾经很爱惜地称赞王掌柜，是能够一眼洞悉终局的人。

王掌柜甫一上台，就展现出与众不同的领导才能。每次安排工作，总是把任务的重要性、可行性和紧迫性都阐释得清楚明白，所有人都以愉悦的心情领受任务。

比如，王掌柜最得意的一项改革就是根据林地的不同海拔，种植不同品种的油桐树。海拔高的山坡，就要选比较矮小耐寒的油桐品种；海拔低的山坡，就可以选一些树冠较高的品种。

这种因地制宜的种植策略，被王掌柜用生动风趣的话语说出来，所有人全都表示由衷的赞服，竟没有人能提出半点不同意见。

如此办事妥帖又能服众的管理者，不仅让赵三爷放心，也让埋头研究的郑掌柜放心。郑掌柜顺势就完全退出日常管理工作，专心于中央实验室的事物。

不过令人尴尬的是，被王掌柜选作在高海拔山坡种植的低矮品种，耐寒，但不耐旱，结果出现大面积枯萎死亡；而选作低海拔山坡种植的高大品种，由于抗虫能力差，也没能高产。

王掌柜由此得了抑郁症，病情严重得令人痛心。赵三爷咨询了一位洋大夫，洋大夫建议要给王掌柜安排一些有点挑战性，但又确定能成功的事情做，以恢复其自信心。

于是，赵三爷就安排王掌柜编写一套内部培训教材，提高年轻掌柜们的业务素养。王掌柜一旦开始教材编写，马上就进入了状态，抑郁症的症状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，人也变得愈加和善可亲了。

面对一个复杂局面，大脑会本能地简化问题，然后提出一个错误答案，这就是心理学家所说的还原偏差（reductive bias）。人们研究股票时，也往往会为自己的结论找一个简单而明确的逻辑。

猛一看，这不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吗？没有一个逻辑，怎么得出结论，怎么讨论交流呢？但是，仔细想想这样做其实是有问题的。

一个公司，一个人，一棵树，所包含的信息都是无限的。“一粒沙含三千大千世界”，在佛学中，看似简单平凡的事物，其全息信息大到不可把握。

影响股票价格走势的因素，到底有多少？把这些因素全部分析一遍，一个卖方深度报告几十页的体量肯定不够，那么IPO招股书几百页够吗？其实也不够。

做过DCF模型的人都知道，需要考察和假设的变量有几十个，甚至上百个，这些因素还互相影响、彼此勾连。即便算出来一个估值数字，仍然只是一个经过高度简化的结果，离实际情况相差很远。

能够解释清楚的逻辑，一定是局限在可以预期的范围之内的。看起来无可辩驳的逻辑，随着时间的推移，会被各种预料之外的偶然事件，冲击得面目全非。比如王掌柜的规划，事前看并没有什么毛病，但是一开始实施，到处都是问题。

如果不是刻意用批判的眼光去审视，人们很容易被一个故事打动。一个好的故事，比一个不那么好的故事，能把股票的估值提高好几倍。

任何招股书，任何研究报告，无论再用心，无论再仔细，也是一种信息上的简化和逻辑上的梳理。当阅读这些报告时，投资者的大脑会自动脑补，呈现出一个自己愿意接受的印象。

要克服这种极易掉进去的陷阱，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使用检查清单。事先设计好要考察的项目，研究时逐项核对检查，简单易行，效果良好。

05 冯掌柜的赛马机制

王掌柜专心编书，由冯掌柜接替他主理油桐种植业务。冯掌柜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。刚开始，大家都有点忌惮。不过时间长了，大家才明白，冯掌柜虽然高深莫测，但他并没有恶意。

在经营上，冯掌柜一改王掌柜的做法。他并不具体指派，哪个山坡种哪个品种，而是在同一林场，试种不同树种。之后，再把表现最好的两种保留下来继续试种。最终，选定一个最佳品种。

经过不断试错和优胜劣汰，不同的山坡，不同的林场，保留了不同的最优树种。影响油桐生长的因素很多，谁也说不好那个因子最终起了作用，但是选择是通过实际比较出来的，没有人能反对什么。

后来，冯掌柜在选拔掌柜和业绩考核方面也进行了改革。业绩好的管理者，给更大权限；表现差的，团队解散，成员分配到表现好的团队中。

冯掌柜的强硬作风，让整个油桐种植区面貌一新。在竞争之下，人们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。连续五年，桐油总产量都保持双位数增长。

人们都把注意力放在了业绩比拼上，五年的时间似乎过得很快。突然有一天，冯掌柜被一纸调令调离，转任江海埠市场开拓部的主管。

据消息灵通人士点评，冯掌柜被调走，主要是因为投诉太多。江海埠高层经过反复考虑，最终安排冯掌柜去市场部发扬他的狼性管理风格。

经验主义就相当于久病成医的人，用自己的经验给自己看病；拿来主义就相当于拿别人的单方给自己看病；科学主义相当于翻着医学书籍给自己开药方；决定论相当于请朋友圈的朋友推荐药物，用来治病。

如果喜欢用赛马机制，那就相当于请名医看病。虽然不知道这个医生好不好，只要看看该医生在圈内的名声就有数了。

做事，不能仅仅依靠自己的体力，也不能仅仅依靠自己的智力，甚至也不能仅仅依靠个人的奋斗，而是要学会选择、学会利用一种有效的机制。努力的成果，远小于选择的威力。战术上是勤奋，永远不敌战略上的高明。

投资，深入研究，自然是非常必要的。但是，研究过了是否就能得到正确的结论？做研究，就相当于相马，远不如赛马。不怕不识货，就怕货比货。简单的比较，有时候能解决非常复杂的问题。

西方人说，轮胎有没有气，踢一脚不就知道了？有必要去测一下胎压吗？中国人说，是骡子，是马，拉出来溜溜不就知道了吗？

赛马的本质是降低主观判断的依赖度，通过设置一个可连续滚动的试错机制，使投资的过程具有能够迭代升级的可积累性。也就是，通过投资组合的调整和再平衡，不断用更好性价比的可比公司替换那些低于预期的公司，使组合的质量保持不断优化。

据说有一种制蛊的巫术，把最毒的爬虫放在一起，让它们互斗，最后剩下的则为毒王。养蛊为患，虽然巫术不能学，但是其思路可以借鉴。

当然，严格的赛马机制用在非人格化的场合，没有问题；但是用在企业管理上，就有些过于严苛了。这就是冯掌柜被紧急调离的原因吧。

06 陈掌柜的分散决策

新上任的陈掌柜沿用了绝大多数以前的管理制度，但在团队激励方面更加温和了，只是按业绩表现奖励员工，而不再对团队进行频繁重组。

陈掌柜认为，过于激进的激励机制，容易夸大短期的表现，不稳定的组织结构也不利于团队成员的经验积累和技术创新。

五十多岁上任的陈掌柜就像一位邻居大叔那样平凡普通，人们对陈掌柜最深的印象，是他特别愿意倾听别人的意见。陈掌柜一直说，道理都是从下面来的，闻得到硝烟的人有权做决定。

陈掌柜非常重视授权，一直鼓励基层团队管理者自己拿主意。有时候，不同的团队做法不一致，甚至出现一些失误，陈掌柜也会积极鼓励，从来不会自作主张，瞎指挥。

经过陈掌柜十年的无为而治，油桐种植基地的产量又出现了连续双位数增长。大家都希望陈掌柜多掌几年舵。但是陈掌柜并不留恋职位，到了六十就一再请辞。告老退休后，足足享受了三十多年的惬意生活，令人羡慕。

一棵大树，在泥土中伸展着几百公里的根须，其上有十亿个根尖伸向各个方向。哪里有更多的营养，哪里就会长出更多的根须和根尖，结果整个树根就朝那个方向前进了。

一群蚂蚁，向各个方向都派出侦察兵去搜索食物，一旦在某个方向发现食物，来来往往的蚂蚁会多起来，蚂蚁释放的气味也会越来越浓，会吸引更多的蚂蚁过来，一条搬运食物的通道就此形成了。

根尖和蚂蚁，并没有被一个总司令指挥，更没有什么聪明大脑，在信息非常匮乏的情况下，只是遵循着一个简单的本能规则，就找到了发展的方向。

根尖只是遵循着一个简单的法则，一有资源就多生长；蚂蚁的规则是走气味最浓的道路。

在信息不充分的情况下，要完成一项复杂而庞大的工程，该如何做呢？靠人的知识，不行；靠人的智力，也不行；最好的还是要靠一个超越个体智力的分散决策机制。

构建投资组合就是一种分散决策机制。除了组合最初建立的那个阶段，之后的个股调节和组合再平衡，都是零星分散的小决策。

单个小决策对组合的整体冲击并不大，这样就让基金经理能够在较小的心理压力下从容行事。由于处于放松的状态，基金经理的视野不会被短期因素干扰，更容易保持长期主义。

组合中，股价表现好的股票权重会慢慢变大；股价表现差的权重会自动萎缩，这是一种非常有利的自发机制。相当于，让好股票有了更多的贡献机会，而减少了表现较差股票的暴露。

投资组合的分散决策机制，也给投资和研究两个团队的紧密配合建立了一个纽带。分析师在提出投资建议时，需要从组合的全局出发考虑，建议买入一个股票的同时，也要建议卖出另外一个股票。这样就使基金经理和分析师之间的沟通更加容易。

07 褚掌柜的延迟决策

陈掌柜退休，褚掌柜继任，继续按照谨慎保守的原则经营。

褚掌柜小时候体质较弱，家里人就让他拜师学习太极拳。几十年的练习，不仅让褚掌柜远离疾病，而且精神愈加健旺。平时，身材瘦小的褚掌柜行动起来如弱风扶柳，总是给人精明强悍的印象。

褚掌柜最喜欢的口头禅是，不急不急。谋定而后动，是他最擅长的工作方法。在油桐选种方面，褚掌柜采用了“定期轮作，持续优化”的方针。

油桐树一般会在20年左右的树龄达到产量高峰，因此每20年就需要进行一轮新老更替。以前，人们习惯用相同树种的小树替代老树，因为这样做比较稳妥安全。

但是，20年的时间不短，林场的环境其实已经有所变化，如果能优选更好的新品种，对老树种进行轮作，不仅能提高产油量，而且也能保持林场环境可持续发展。

这种长时间段的绵绵发力，需要有长远眼光，又愿做时间的朋友，褚掌柜恰好就是这种领导者。褚掌柜主政30年，平稳退休，和陈掌柜一样善始善终，身后赢得好评无数。

虽然世人都说，天下功夫，唯快不破，但是做投资关键的是决策质量，而不是决策速度。如果决策质量不高，经常出错，决策速度越快，决策越频繁，下场越难看。

延迟决策，就是要谋定后动，后发先至。在事情变化时，意念已经及时启动，但是身体还保持稳定，一边积蓄力量，一边判断最佳时机，之后就是一击而中。

整个过程，就像在瞄准射击，手指已经开始扣动扳机，动作很稳，但不知道枪响的确切时间。这就是所谓“有意激发，无意响”。

在炮火覆盖的阵地上移动，可以等前面的炮弹炸开后，再踏着刚留下的弹坑前进。因为炮弹连续击中同一个地方的概率非常低。

船侧翻之后，不能急着往外逃，否则会被汹涌而入的水冲到船舱最深处。相反，要冷静地抓住一样东西，等船完全沉下水之后，再往上游。

在很多事情上，时机不成熟时，或者信息还不足以做出决定时，不妨推迟做决定的时间。给事情以充足的发酵时间，让其自然呈现，再反应，效果会更好。只要春风吹拂，就能等来次第花开。

投资人在做一项投资决策时，往往会受到当时当地的主观情绪影响。同一个问题，在吃饭前后、开会前后的看法可能都会不同；同一个股票，在买入之前、买入之后的看法也会不同。

要摆脱这些情绪的影响，需要时间。要有意在不同的场合下，在不同的情景下，揣摩同一个想法，看看有什么不一样之处。只有经过这种多场景反复琢磨，最终的决策才会有更高质量。

投资组合是一种实施延迟决策的有效机制。在组合管理的情况下，可以设定交易间隔纪律，以便让每一个决策具有充分的酝酿时间。比如当天决策，隔天交易。有些机构甚至把交易纪律设为隔周、隔月交易。

再比如，买入一个股票后，不管买的对不对，规定在三个月或者半年之内不能卖出。限制快速卖出，除了防止频繁交易，也是倒逼投资者在做买入决策时，必须更加慎重。

延迟决策，直接的结果就是股票换手率降低了。较低的换手率，会鼓励投资者更加重视慢变量，而不仅仅是穷于应付不重要的快变量。

一级市场的投资项目流动性比较差，因此投资者会更加关注慢变量，会更加关注影响公司业务发展的长期因素。由于不像二级市场投资那样受市场噪音的干扰，反而能得出更加准确的判断。

研发投入能够影响上市公司长远发展前景，很重要；但在短期内研发对公司业绩不仅没有大的帮助，大多还会有负面影响，导致股价下跌。是否要回避股价波动，投资者往往会深受困扰。

延迟决策，以及由此设定的交易限制，能够鼓励组合经理尽可能均衡地在各类股票上布局。这种事先的布局，由于已经考虑了各种超额收益的来源，兼顾了各个板块，无论市场风格如何变化，无论哪个风口突然爆发，组合都已经提前埋伏在那里了。因此，不会错失任何大的风口机会。

速度再快，不如等待。跑得过光速，跑不过埋伏。

08 卫掌柜的生态主义

褚掌柜退休，向赵三爷举荐了卫掌柜。卫掌柜年富力强，已经给褚掌柜当了十多年的得力助手。因此，两位掌柜的工作交接十分平滑顺利。

虽然卫掌柜不练太极拳，但是出身于耕读之家，自幼饱学诗书，学理素养十分深厚。他经常给同事们讲一个道理，人作为万物之灵，应该比草木禽兽多一点智慧。

人知道趋利避害，花鸟鱼虫也知道趋利避害，人到底比动物高明在哪里呢？人的高明就在于，人会主动扶助弱小，会主动去做利他的事情，并且是系统性地利他，让花草树木和人一起和谐共生，互利互惠。

根据卫掌柜的生态主义哲学，油桐种植不仅仅是在种植一种作物，而应该成为山地森林生态系统的一个子系统。在构筑这个生态系统时，不仅要考虑水、土、气、热、光、肥等等环境要素，也要考虑到生物群落之间的共生关系。

因此，在5年内的幼林中，可以林农间作，即把粮食、豆类、经济作物、蔬菜、药材、绿肥等等作物，种在林间空地上。在海拔较高的山坡上，油桐林还可以和杉树混种；在海拔较低的山坡上，油桐林也可以和油茶树间作。之后，再根据情况，调整成纯的桐油林、杉树林，或者油茶林。

在山坡上，油桐林和其他农作物间作，不仅不会影响油桐树的成长，并且还能获得其他的农产品收获。生态农业不仅环保而且高效，可以让单位面积的土地承载数倍的农林作物，因为分布在不同食物链上的作物会互相提供营养。

在卫掌柜的主持下，山海村那个初具规模的油桐种植、加工和贸易产业体系更加稳固，更加和谐了。上岗20年来，赵三爷视卫掌柜为肱股，须臾难离。

乐观主义者看到半杯水，会说“这里有半杯水”，悲观主义者会说“这里只有半杯水”。买两个股票和买一个股票相比，保守的投资者会说“风险被分散了”，而激进的投资者会说“涨幅被摊低了”。同样的变动幅度，盈利和亏损的意义完全不同。股票涨一倍值得庆祝，但是股票跌100%，那就是出局啊！

有些投资者为了满足流动性或单个股票比例的要求，虽然也买入了多个股票，但是这些股票都属于同一个行业或同一个主题，其分散风险和均衡布局的意义十分有限。

就像在一片森林里，有高大的乔木、低矮的灌木、攀爬的藤蔓、顽强的小草、遇水而生的菌菇，和谐共生，构成一个多样化的生态体系；一个精心构建的均衡股票组合，也可以是不同风险和收益特征的股票合理搭配在一起的有机系统。

比如，在组合里有高增长高波动的成长股，也有低估值低波动的价值股，还有处于周期底部、有望走强的周期股。这些股票具有不同的超额收益来源，组合在一起不仅具有更强的抗风险能力，而且也构筑了不断迭代升级的基础，使投资组合自发式成长。

仅凭一个简单逻辑去买一个股票，相当于步枪射击，直接瞄准靶子；仅凭某个产业趋势去买股票，相当于火炮射击，计算设定弹道参数，然后让炮弹沿抛物线击中目标；如果按照组合方式投资，就相当于导弹发射，不需要瞄准也不需要计算弹道，导弹升空后会自动飞向目标。

结尾

股市是经济的晴雨表，在超长期的时段中，股市的收益率相当于经济增长率加上通货膨胀率。因此，无论中国还是外国，股票指数的长期趋势都是向上的，长期投资者可以在股市获得比债券和另类投资更高的收益率。

同时，股市又是高波动的；个股还有非系统风险。如果要想既享受股市的长期增长，又减少股市波动的冲击，并分散抵消个股的非系统性风险，采用投资组合的方式是理所当然的。

根据马科维茨的投资组合理论，相关系数低的多个资产或多个股票的投资组合，可以在获得同等收益率的情况下，降低风险；或在同等风险水平下，提高收益率。

在实际操作层面，组合投资能够提高大资金的交易流动性；投资组合的工作流程也比较适应投资和研究团队的协作配合。

既然组合投资这么有优势，股市中个个都是聪明人，为什么懂得发挥投资组合优势的人并不多呢？其中最重要的原因，是很多人觉得用投资组合赚钱太慢。

市场中，非常多的个人投资者，都在用波动操作的方式交易。看到一个机会，就买入，等股票涨了一段，开始调整了，就卖出，如此循环。

这种方式符合直觉，看起来是在靠本事赚钱，来钱也很快。但其实已经证明，这是一个必输的策略。每次操作是独立事件，每次交易赚钱的概率不可能是百分之一百，只要不停地做，累计的亏钱概率会越来越高。

常言道，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。赌场不害怕赌客赢钱，就怕赌客不上门，只要一直来赌，最终会把所有的钱留下。

试想，有三个股票，两个赚30%，一个亏30%。三个股票等比例买入组合，投资收益率为10%；依次买入三个股票做波段，收益率则为5.8%。为什么不一样？

做组合是算术平均，做波段是几何平均，几何平均永远小于算术平均，因为有时间上的遍历性（ergodicity）问题。

同时买入三个股票所需要的本金，比一次只买入一个股票做三次波段大三倍。大钱做组合，赚了10%；小钱做波段，赚了5.8%，这也是有钱人更容易赚钱的一个案例。

还有人总想通过猛赚几笔来快速出圈，于是就集中全部资金，买入一批某一风口板块的股票。由于投资集中于单一板块，与市场指数偏离度很大，在短期内有可能大幅战胜市场。但，也可能押错风口，损失大钱。

最致命的缺陷在于“短期”二字。既然是风口，那必然是来得快，去得也快。再靓丽的业绩也难以长久保持。靠着赌风口赚到的钱，最终还是要凭实力还回去。

投资规模大的个人投资者，和绝大多数的机构投资者，会同时兼顾投资的收益性、安全性和流动性，这就需要把投资在不同类别资产之间分配，或者需要建立股票组合。因此，做波段和赌风口的做法只会误事。

要想在股市进阶，需要不断从实际经验中学习，不仅总结自己的经验教训，也要向他人学习。同时，还要不断更新知识，提高技能，掌握各种理论，善于观察，并把握事物的本质。

这么操练下来，似乎已经非常努力，非常上进，但是其实搞错了重点。企图只凭自己的聪明就能在股市立足，企图只凭个人的本事就想改变命运，这是一个误区。

这一切的努力，都是从自我出发，绕过来绕过去，还是把投资当成是个人的事情。只关注个人，不如能顾及到别人；能顾及到别人，不如会运用系统性工具。

一个会种庄稼的老农，他一定具备系统性思维，会看天气，看土质，会选种子，他不会把时间都花在锻炼身体提高肌肉力量上，也不会希望拿个农学博士学位来提高产量。

投资组合不仅仅是一个分散风险的工具，也提供了一个载体，通过管理组合，可以把投资流程变成一个具有可积累性的自发系统。

首先，投资组合是一个竞争机制，买入一只高性价比的股票，同时要卖出一只性价比低的股票，一买必有一卖，一卖对应一买。不是简单的相马，而是一场连续不断的赛马。

试想，组织一场赛马比赛，与把自己变成伯乐，到底哪个难度高？因此，做投资，要赛马，不相马。

其次，在组合调整和再平衡的过程中，每一次的交易都是一个小决策，对组合整体冲击有限，这可以减少组合管理者的决策压力，避免短期失误。好马养在组合中，劣马被不断替换，组合的资产质量不断被迭代优化。

发掘一个好股票，想长期持有很难。把这个股票放在组合中，以养马的心态持有，持股的难度会大大降低。要淘汰一个劣马，如果用一买必有一卖的比较方式，可以在公司风险初露时即被剔除，不会等到损失兑现时才斩仓出局。

再次，布局良好的投资组合，已经兼顾到了各个重要的资产类别，无论市场风格如何变化，投资组合都能有所体现。看似是延迟决策，其实是后发先至。

最后，把成长股、价值股和周期股等不同超额收益类别的股票合理搭配，类似于一个有机的生态系统，相对于单一风格的投资策略，具有更强收益性和适应性。

可以把管理投资组合，当成是在大草原上游牧迁徙。男女老幼的族人，羊群马群，拉毡棚的大车，浩浩荡荡，一个都不能少。在迁徙过程中，羊群吃草，为人提供食物和毛皮；马匹是骑乘工具，也要拉着大车装帐篷。

不需要事先设计路线，领头羊自己会找到更好的草场，整个部落逐水草而居，既是生产，又是生活。羊群越来越大，部落人口也会增长，就这么发展着，世世代代无穷期。

以股市为生的专业投资者，投资并不仅仅是一份工作，也是一种生活方式；投资的成败不仅仅关乎个人职业前途，更关乎客户和团队的财富和事业。

在决定投资成功的各个要素中，股市环境和外部资源相同，能力差别并不大，基金经理之间只是99分和98分的差距。

最大的差距，来自于投资流程体系的差别。

一个好的投资流程，应该要具有可积累性和自发性。股市本身具有复利增长性，需要投资组合来提供自发功能。投资组合的本质，是通过空间上的结构优化，实现时间上的可持续增长。

这就好比是生物体，通过把没有生命的碳、氧、氢、氮等无机元素，按照一定的分子结构组成蛋白质等有机物质，再按照一定的生命秩序构成细胞、组织、器官等有机体，生命之火由此被点燃。

任何一个公司的高速成长期都是有限的，单一股票无法提供长期复利收益。由此，很多人就简单地认为，复利效应是不可能实现的。这种质疑的逻辑，是完全不通的。

即便单个股票不能永续增长，可以把一批生长周期不同步的优质公司组成一个投资组合，并不断用赛马机制来调整迭代，就有可能获得复利收益。

如果把成分股当成一个投资组合，市场指数在上百年的时间内呈现的就是一个指数型曲线。按照这个思路，再配合主动选股和组合优化，在长期内取得高于市场平均收益率的复合增长，并非不可能之事。

一条木船，每年换一些船板，最终会把所有的船体材料都换完，这条船还是原来的船吗？对特修斯之船问题的最佳答案是：这个船还是原来的船，因为其结构和功能都没有变。

作为一个职业投资者，该如何看待自己的过往业绩，又该如何把握未来的命运呢？重点是看是否已经拥有一个适合自己又效果良好的投资体系。可靠的投资体系，就像一条坚固的船，能够帮助投资者渡过市场的惊涛骇浪，最终安然到达胜利的彼岸。

此之谓，系统演化，越滚越大。